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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莲｜Vihends】翻覆手 3

【尺莲｜Vihends】翻覆手3

 

 

* 春季赛现背，当然好多是我造谣，还是混邪

 

* 和《归港船》、《不系舟》、《雪里烧》一个系列的，所以是vihends汤底的尺莲故事，有点all莲的味道，本章回收了一些伏笔，所以建议一起食用。

 

* 这章就是春季赛的辛吉德w闪现e了，大量尺莲和Vihends，我流修罗场；前两章的猫莲在这章不太明显，还是标一下，因为埋了一些下章写或者猫莲写个单篇的伏笔。

 

* 可能有提及或者有被感知的CP有尺J、尺熙、兰花、猫兰、机莲、尺机、勇贤……反正是GenG相关的混邪啦，如果看着有不适的话，请不要勉强orz

 

* 终于写到我自割腿肉建这个合集的磕点了，拉扯再难写都爆了1w5的字数……希望有缘看到的朋友看得开心，也欢迎来围脖找我玩儿~

 

 

 

 

 

3. 相互依赖

 

第三阶段——相互依赖（interdependence）：频繁、强烈、多样、持久的互动，导致互相依赖和影响，形成依恋关系。

 

 

孙施尤感觉，随着春季赛的开始和训练赛的启动，朴载赫仿佛终于肉眼可见地……开朗了起来？

 

冬转刚结束时，朴载赫周身一直有种略带抑郁涩滞的闷劲儿，虽然教养和责任感还在，该营业的时候也绝对配合，但更多时候看他还是想要一个人闷着，一举一动间有种动力不足的怠惰，也没有往常怼人的精气神儿。

 

孙施尤当然也能够理解。四强对GenG来说并不算很好的成绩，更主要的是这次冬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全队直接走得只剩朴载赫一个人，走的人里还有朴载赫多少有些额外在意的人……呐，即使再乐天派的狗狗，也是会难过的啊。

 

不同的狗狗难过起来也是不一样的。有些狗狗难过了会冷着脸觑你等你去哄他，有些狗狗难过了会一个人窝起来舔伤口。

 

朴载赫显然是属于后者。他在一支队伍里作为队伍核心和压舱石，送走了一轮又一轮队友，逐渐从队里的忙内变成了大哥。以前他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一歪头就有哥哥的肩膀，一转身就有哥哥的怀抱，曹容仁一直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也很是愿意哄着朴载赫。但后来好脾气的坏脾气的哥哥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朴载赫唯一还能喊一声哥的金光熙也离开了。

 

可能狗狗本来也是喜欢闹脾气等人哄的，但现在没有了撒娇示弱的对象，自己也觉得自己作为带队的人应该要强大稳重靠谱，难过了也就只能一个人闷闷地自己舔着伤口好起来。

 

多少也算个合格狗狗饲养员的孙施尤当然明白这时候也不能硬着去安慰，要不太容易适得其反。只能在朴载赫身边多闹腾开心一点，寻思着快乐的气氛能带他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

 

不过孙施尤也没有预料到，把猫猫和狗狗放在同一个空间中，他们彼此间的化学反应竟然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原来还担心他们俩可能会不对付，现在相处起来倒也莫名融洽……

 

现在郑志勋字正腔圆地拉长音吆喝“朴载赫——”的时候，朴载赫喊回去“什么啊——”的语气都显得比冬转刚结束时精神了不少。

 

孙施尤难免感叹了一下。

 

对于他的感叹，一起去酒店躲避施工噪音的临时室友韩王浩抱着被子表示：“啊尼……施尤吖，只靠志勋怎么能行呢？……最能让人走出一段失败恋情的方式，明明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呐……”

 

孙施尤感觉韩王浩的眼睛都在黑夜里闪烁着掠食者打野的光芒。

 

辅助可也是有脾气的啊……

 

孙施尤蹭了蹭鼻子，反击道：“王浩呐，原来这就是你最近总是单独找玄准吃饭散步聊天的原因啊……”

 

韩王浩有点儿无奈地扁扁嘴：“哎呀，施尤心虚了我就不说了嘛……那我们来说说零食控制和健康管理的事吧……”

 

辅助一秒认怂：“哇……王浩啊，不要这么狠心吧……”

 

—————

 

无论如何，队里的气氛在迅速变好终归是一件好事。而终于逐渐开朗起来的朴载赫也一点点找回了自己的狗狗本性。

 

对孙施尤来说，具体表现就是朴载赫又开始变得热情粘人，以及喜欢身体接触。

 

其实是朴载赫一些很细枝末节的行为，比如训练赛结束后会非常自然地伸过左手来攥一把孙施尤的右手，围着屏幕做赛后分析的时候会顺理成章地站在孙施尤身后稍嫌用力地揽住肩膀，下班的时候会搓着手赖皮地求孙施尤一起回宿舍，一起走在路上会时不时地凑近过来用温热的掌心包住孙施尤的手腕……

 

孙施尤虽然与朴载赫认识多年，但是有时候也分不清楚朴载赫这种喜欢身体接触的脾性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是真的出于内心亲近的渴望，还是想和不讨厌的队友搞好关系来促进队内和谐，或者只是狗狗脾气的人就是额外需要一些体温相贴的慰藉。想想朴载赫有时多多少少也算是个无情的人，与人亲热时每一次身体接触有多炽热真挚，与人分开时切断联系那一刻就有多冷漠果决。

 

孙施尤想到这里难免也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在这种事情上，Ruler选手如果称得上无情，那Lehends选手大概也不能算得上什么好人。

 

所以在这个刚打完训练赛的傍晚，屋里取暖器和加湿器一起努力工作着营造出一种春天的错觉，队里几个选手吵吵闹闹地围坐着吃炸鸡的时候，孙施尤并没有躲开朴载赫悄悄靠过来的脑袋。

 

朴载赫真的好像一只大金毛，靠过来的身体暖烘烘的，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孙施尤肩膀上，有一种全心信赖、毫无戒备的依赖感。

 

孙施尤感觉像是贴着一个人形暖炉，软乎而惬意。朴载赫捧着手机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嘟嘟囔囔着训练赛里辛吉德辅助的效果，带着笑意说着感觉op的下路都可以搭配炼金啊，脑袋微微晃动，头顶翘起的头发扫过孙施尤的下颏，带着一丝痒意。

 

孙施尤捧着一杯饮料，嘴里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

 

对面座位上韩王浩还凑在崔玄准身侧，摇晃着脑袋叨叨地聊着刚刚训练赛第二把里上路控线的细节。

 

崔玄准在韩王浩叠声的“玄准呐”的念叨里，一边碎碎地“嗯啊”地应着，一边露出一点快乐又苦恼的神色来，他小心翼翼地觑着韩王浩的表情，像是有一点想凑近这个矮他一个头的哥哥，又有一点想给这个哥哥塞一个炸薯球让他稍微停下来一会儿。

 

郑志勋从外头接完电话回来就发现外卖餐桌变成了这种两两捉对的情况，隔桌而坐的两对人身边仿佛都有个隔绝外人的小宇宙，一边兄友弟恭，一边岁月静好，都不让人近身的样子。

 

人型猫猫不满地撇了撇嘴，左右迟疑了一下，还是踱步去孙施尤旁边坐下，努起嘴盯着对面的崔玄准。

 

崔玄准微微向韩王浩那侧躲闪了一下，韩王浩瞥见郑志勋的表情，小小地“吖”了一声，伸手把孙施尤面前的炸鸡盒子挪到了郑志勋面前。孙施尤溜了一眼韩王浩忍笑的神色，不转头也能猜到郑志勋的表情，于是忙跟着把蘸酱也推了过去。

 

猫猫对这种敷衍了事的安抚显然是不满意的，伸手翻检了一下盒子里的炸鸡，探头审视了一下，仿佛发现了合适的开团点，便舔了舔小尖牙，冲着孙施尤促狭道：“施尤哥怎么还是不吃炸鸡腿啊？生气要生那么久吗？”

 

孙施尤僵了一下，有一点被郑志勋现在开团的刁钻程度震惊到。其实要不是郑志勋突然这么说起，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吃炸鸡的时候是下意识地不吃鸡腿的。

 

朴载赫察觉到了孙施尤刚才这一下僵硬，于是好奇地靠着孙施尤的肩膀侧过头去，问道：“所以为什么不吃呢？”

 

崔玄准还在一脸莫名，韩王浩已经露出了隔岸观火的笑容。

 

“呀！郑志勋！”孙施尤赶紧拣起一块炸鸡往郑志勋嘴里塞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防gank意识点满的中单轻松靠后躲过鸡块攻击，佯作忿忿道：“真是的……哥干嘛要冲我生气？明明是到贤哥训你不会吃鸡腿的！”

 

朴载赫一边帮郑志勋控住孙施尤妄图阻挠他说话的双手，一边泰然自若地继续问道：“所以什么叫不会吃鸡腿呢？”

 

郑志勋见朴载赫听见朴到贤的名字依旧八风不动的样子，心里暗暗笑了一声，伸手轻松地截获了孙施尤手里原本打算用来堵他说话的炸鸡块，悠闲地伸长手臂横过孙施尤胸前去蘸酱，无辜道：“施尤哥不吃脆骨呐……”

 

“朴载赫！”孙施尤哪里拗得过朴载赫的力气，根本挣不出手来，眼瞅着郑志勋说完话后朴载赫终于松了手，这才逮住空档给了他一手肘。

 

“哇，好痛……”朴载赫一面半真半假地嚷嚷，一面伸手攥住孙施尤的手肘，“为什么要打我啊，施尤，我明明是跟你一派的啊，我也不吃鸡腿脆骨的……”

 

韩王浩在对面抚掌大笑，中间笑岔了一口气还呛了两声。崔玄准虽然对韩王浩在笑什么有些不明就里，但也莫名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连带着伸手轻拍韩王浩的后背帮他顺气。

 

孙施尤感觉朴载赫攥着自己手肘的掌心烫得吓人，赶紧挣开了手肘，愣了一会儿才调整好表情，对着被围攻的局势作出痛心疾首的神情来：“哇，你们有没有良心，今天还是我请的客啊……”

 

—————

 

春季常规赛第二场，GenG就遇到了DK。

 

虽说训练赛中辛吉德的效果不错，但孙施尤也是没想到朴载赫会在他们首轮面对DK的决胜局BP里，兴冲冲地问出一句：

 

“我们要玩那个吗？”

 

DK确实为着他们刚选出来counter悠米的莎弥拉而反手Ban掉了泰坦，但其实GenG这边远没有到没辅助可用的地步，那么朴载赫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冒险的建议……

 

孙施尤握紧了暖手包犹豫了半秒钟，想了想要不要说出『我的洛也是很强的啊』之类的话，但瞥见朴载赫转头递过来的眼神——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略显晕红的脸颊映衬下，掩藏在笑意间的，是一个坚定而信赖的眼神。

 

孙施尤不由得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载赫有信心吗？”

 

伴随着朴载赫肯定的答复一起的，是他替孙施尤锁下炼金的系统提示音，和观众席上随即爆发的惊呼和掌声。

 

这一刻孙施尤感觉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开始往头部奔涌，兴奋和期待在他血管里呼啸轰鸣，让他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他大概确实是叫出了声来，笑容在他脸上逐渐扩大，他甚至在微微颤抖，以至于忘了给辛吉德换上自己用得最熟练的养蜂人皮肤。

 

这是他如同呼吸般熟悉的英雄，是他最亲密的伙伴，陪伴他在职业选手的道路上坎坷跋涉这么多年，在无数个失意和迷茫的时刻跳出来帮他重新找回自信和快乐。哪怕有一天他忘记了如何走路和呼吸，他也不会忘记辛吉德的w缚地和e背投。

 

但他却从没有在自己职业所属的赛场上，在辅助位上选择过辛吉德。

 

即使他向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和他当年最亲密的下路伴侣在格里芬的比赛里尝试过那么多离奇新颖的组合，在辅助位上拿出过那么多让人瞠目惊艳的英雄……但却还是从没有在比赛中选择过他如同身体发肤般熟悉的辛吉德，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在比赛里拥有锁定炼金术士的机会。

 

直到今天。

 

直到朴载赫递过来这个坚定不疑、信任到近乎依赖的眼神。

 

孙施尤凝视着屏幕里莎弥拉在辛吉德前方沉稳前进的身影，深呼吸了几口，稳住了微微颤抖的手。

 

他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和依赖。

 

他必须要赢下来。

 

……

 

而直到他在小龙坑的关键团战中熟练地避开视野绕后，熟练地用W缚地控住对面许秀7-1-5的中单维克托，熟练地闪现追上金身结束后逃走的维克托，熟练地用E背投将维克托摔回自家阵型中秒杀的时候，孙施尤才在全队兴奋的“Nice”呼喊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做到了，他没有辜负朴载赫的信任和依赖，他用辛吉德赢下来了。

 

这一刻是如此美好，如火山喷发般涌出的自信和快乐几乎要将他淹没，这一年多来所有的不顺利和不甘心仿佛都可以被这一刻覆盖，他忍不住想要叫喊出来，想要感谢陪伴自己的辛吉德，感谢自己的队友，也感谢如此信任和依赖自己的搭档。

 

直到耳机里传来朴载赫带着笑意的那句似曾相识的“施尤呐，闭嘴啊……”，孙施尤才在激动的雀跃中重新找回了理智。

 

莎弥拉最后一下点掉对方基地那一刻，朴载赫理所当然摘下耳机，非常自然地转过身来拥抱了孙施尤。

 

观众的鼓掌和欢呼声近在身侧，大家都沉浸在与强敌鏖战三场惊险胜利后的激动和欣喜里，像五只快乐的小企鹅一样推推搡搡地去台前鞠躬。

 

孙施尤在这种共鸣的喜悦中踉踉跄跄地拉着韩王浩一起往前走着，突然发现身侧不见了朴载赫，忙又带点慌张地回头伸手去找，手指碰触到朴载赫肩膀才算安心。朴载赫从他身后迎了上来，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揽住了他的腰，动作里有熟稔的安抚意味。

 

然而朴载赫安抚的同时，举止里又有一丝隐约的不安感，像是担心孙施尤会偷偷溜走一样，一刻都没松开他，握紧孙施尤的手腕一同仓促地鞠了个躬，然后便揽紧了孙施尤转身台下走。这下又换成孙施尤熟稔地轻拍他的后背，换过来安抚他。

 

朴载赫和孙施尤两个人虽然作为好友已经认识多年，但作为新组的下路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共同面对强敌并肩作战、托付后背的相互依赖感。合作的顺畅和默契难免在下路的两个人间形成仿佛心意相通般的精神连结，这种连结如此奇妙而欢欣，潜意识里就会让两个人想要时刻相伴，不想有一分一秒离开彼此。

 

在这种时候，下路的两个人像是有很多话想彼此倾诉，但又觉得彼此应该相互懂得，只要相视一笑就可以传递千言万语。

 

赛后，郑志勋和崔玄准留在台上接受采访，韩王浩在休息室电脑前和高东彬聊天，朴载赫安静地坐在休息室沙发上他常坐的那个角落。孙施尤大约是最后一把比赛确实高度紧张和兴奋，现在肾上腺素褪去了就有些疲累，窝在朴载赫身侧，闭着眼睛枕在朴载赫右肩上，呼吸深长，像是真的睡着了。

 

朴载赫心说孙施尤这样把软糖和能量饮料当饭吃果然是会有体力问题的，但又怕吵醒睡着了的孙施尤，就用左手单手握着手机，看朴辰成给他发来的消息。朴辰成显然刚也看了GenG和DK的焦点战，看消息的时间像是他们还在鞠躬致谢的时候就已经发了过来，消息内容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损——

 

“这把辛吉德，载赫你筹划很久了吧？”

 

朴载赫低声轻笑了一下，对朴辰成的吐槽不置可否，直接跳过朴辰成的话题，用左手打字回他——“新年要出去喝酒么？釜山？”

 

朴辰成的回复很快——“你叫上施尤么？”

 

朴载赫转头看了一眼还安稳地靠在自己右肩上打盹的孙施尤。孙施尤睡了一会儿还半梦半醒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抱住了朴载赫的胳膊，脸颊磨蹭了一下朴载赫的衣服，含糊地喃喃了两句，露出一点睡梦中的笑意来，像是对朴载赫这个人形枕头很满意的样子。

 

细想起来这好像是孙施尤来GenG后第一次在摄像头无法顾及、不用营业队友关系的地方，主动地贴近自己，还是以这样一种颇为依赖的姿势。

 

朴载赫沉吟了一下，重新摁亮手机屏幕，用左手敲字回复朴辰成——“不叫施尤。”

 

朴辰成那边的回复慢了一下，像是犹豫了一下措辞，过了一会儿消息才过来——“上次喝酒的时候，该说的我可都跟你说了，你说的话我也还记得呢……怎么？你准备跟施尤摊牌了？”

 

朴载赫自嘲地笑了笑……真要摊牌的话，只靠他和孙施尤之间现在这一点点相互依赖感来托底，确实还没有几分胜算……

 

于是朴载赫敲字回复道——“再缓缓吧。”

 

朴辰成那里发来了他作为朴载赫和孙施尤多年合格损友的吐槽——“你们两个也真是挺搭的，各有各的烦人……”

 

朴载赫刚想怼回去一句，却见孙施尤搁在大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个短促而特别的铃声，进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按说孙施尤的手机，一般都设置的消息静音吧……

 

朴载赫心中暗忖了一下，隐约猜测到了这条消息的来处，他探头看了一眼孙施尤的手机屏幕，这条消息只有愣头愣脑的三个标点——

 

“。。。”

 

这三个圆圈横亘在孙施尤的手机屏幕上，像是消息的主人在颇有占有欲地炫耀他与孙施尤亲密的那三年时光。

 

但18年、19年和20年再怎么镌痕深刻，毕竟也都是过去的时光了。

 

过去的时光就像过去的荣誉一样，人终归还是要活在当下，放眼未来的。朴载赫对这一点，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凝视着孙施尤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来。

 

—————

 

朴到贤给孙施尤发过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一开始看GenG打DK的比赛时，朴到贤还是带着笑容、在一种悠闲的状态，毕竟只是春季赛的刚开场，他想着无论自己的老队友们打得是不是顺利，能看两眼孙施尤也是好的。打得好的话，晚上聊天的时候可以拐个弯夸夸孙施尤；打得不好的话，晚上也可以打个视频电话过去安慰一下他。而且还可以在和强队的交锋中，看看郑志勋和崔玄准现在的发挥水平，有没有可以学习和借鉴的打法……

 

但当朴载赫替GenG和孙施尤锁下辛吉德的那一刻，朴到贤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了，一种难言的焦躁开始从记忆的深处逐层翻涌出来。

 

这是他和孙施尤亲密相对的几年来，孙施尤一直唯独不肯正面提及自己与朴载赫的过往和关系带来的焦躁；这也是孙施尤在这个LCK兵荒马乱的冬转季毅然选择了朴载赫的队伍，并且与他坦言这是“更适合奔跑的道路”时让他升起的焦躁；这还是他在与孙施尤情意缱绻的清晨，从孙施尤KKT收到的照片里看见一双蓝白成对的牙杯时鼓噪起的焦躁；这更是他前一阵与孙施尤聊语音时，聊到厄斐琉斯下路能不能搭档辛吉德辅助时，发现孙施尤那边的通话突然被人切断而升腾出的焦躁。

 

辛吉德，居然锁了辛吉德……

 

想到这把辛吉德可能将会是孙施尤第一次在比赛里用辅助位辛吉德拿到胜利，以及可以想见这胜利又将会给孙施尤带来多么欣喜若狂的感受，朴到贤的焦躁感就逐渐蔓延。

 

这焦躁感甚至让朴到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以至于对着比赛画面嘴硬着嘟囔道，“真的假的，玩辛吉德的都来了，想送啊这个人”。

 

他潜意识里有那一点点黑暗的钩子，勾着他一直不曾消退的占有欲和醋意，勾得他不想让孙施尤在朴载赫身边，拿到这职业生涯第一场的辅助辛吉德的胜利。

 

但朴到贤其实又如此懂得孙施尤的辛吉德，了解孙施尤如同刻进骨血般熟稔的辛吉德W闪现E。在看到孙施尤熟练地用出W闪现E，配合莎弥拉线上击杀对面下路EZ时，朴到贤甚至没有一丝丝惊讶，只是对身边惊疑辛吉德要怎么打的队友叹息一声，“这就是辛吉德啊……”。

 

仿佛在看到孙施尤用上辛吉德的这一刻，朴到贤潜意识里就相信他一定能帮队伍赢下这场关键比赛。

 

所以在焦躁之外，朴到贤也有些茫茫然的失落……明明他与孙施尤在场上场下都从来不是不敢尝试的搭档，明明他们一起在格里芬尝试拿过那么多令人称奇惊艳下路组合，明明格里芬的所有人也都一直明白孙施尤对辛吉德的自信和执着……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孙施尤竟然没有尝试过辛吉德的组合呢？为什么他会白白地把这个机会拱手留给朴载赫呢？

 

……

 

这种混合的焦躁和失落让朴到贤倍感局促。而当大龙区关键团战，孙施尤又用辛吉德一次精确的W闪现E，配合队友秒杀DK阵容主力许秀的维克托，准备一波结束比赛时，这种局促感达到了顶峰。

 

局促感裹挟之下，朴到贤甚至无心应对周围队友对这把关键团战的好奇询问，也没有心思详细解释辛吉德在对线和团战里与AD和队友的具体配合方式、以及辛吉德的技能对使用者的熟练度要求，他只是不耐地重复道：“这就是辛吉德啊……懂不懂……W闪现E，这个人天天玩，都玩了一万把了……”

 

……

 

这一波GenG终于是确定了胜利。

 

而当朴到贤真的亲眼目睹，孙施尤激动到开始在椅子前仰后合地举起双臂庆祝；真的亲耳听到导播放出BP时朴载赫主动提议让孙施尤用辛吉德的对话，以及胜利后一片欢呼里朴载赫突兀的一句“施尤呐，闭嘴啊”——这与他当年一波推高地时吐槽孙施尤“死都死了，话还这么多”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连解说在边上听到后忍俊不禁的笑声都似曾相识……

 

更尤其是——亲眼隔着屏幕看到朴载赫半拥着孙施尤走到台前，攥住他的手腕去鞠躬致谢，又搂着肩膀下台……

 

朴到贤局促已久的焦躁和失落像是从闷罐子里炸开了，更进一步的烦躁和无力涌了出来。

 

往常朴到贤一向是教养极好的人，对待队友也一直温和礼貌、体贴周到。但在这种烦躁和无力的双重夹击之下，人实在是很难维持耐心与周全，朴到贤感觉保持笑容就已经是很累人的工作了。

 

所以当田野跃跃欲试地想要叫上他尝试一下辛吉德辅助时，朴到贤极少见地露出了敷衍的神色，言辞间不耐地百般推辞，用出了各种借口，很是不愿意陪田野也试试莎弥拉和辛吉德的组合，最后几乎把挺好说话的田野都给惹生气了。

 

……

 

朴到贤就是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拿出了手机，给孙施尤发去了那串他与孙施尤之间密码般的“。。。”……但发完以后朴到贤也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孙施尤会回复什么，而这之后他又应该和孙施尤聊些什么……

 

朴到贤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就是他在那个有烧酒醺然香气的雪夜里，趁着李承勇故意走开的空档，向孙施尤提起的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异地相处的问题时刻——如果因为不稳定的情绪，“在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没控制住自己，隔着网络跟你吵架了，我没办法跑来找你，你也不来哄我的话，那要怎么办呢”？

 

……那要怎么办呢？

 

朴到贤盯着手机上与孙施尤的聊天界面，有些茫茫然地愣住了……

 

孙施尤像是在忙什么事，并没有立即回复。

 

意外的是李承勇突然发来了一串消息——

 

“到贤，我看到你直播了……”

 

“我也看了施尤哥他们的比赛，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想，施尤哥去年看到你们用悠米体系的时候，大概是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心情……”

 

李承勇最后跟着发来一个摸摸小狗的表情。

 

朴到贤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心跳失控，就像在那个雪后的清晨发现孙施尤公寓空荡荡的冰箱里塞着只有他朴到贤一个人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虽然心跳速度渐渐加快，但是冷静和自信又悄悄地重新占据了上风。

 

如果孙施尤也有过相似的焦躁和失落，他会不会打开冰箱，翻一罐被他吐槽说难吃的巧克力冰淇淋出来吃……

 

朴到贤眨了眨眼睛，如释重负般轻轻哼笑了一声，嘟哝道：“啊，想吃软糖……”

 

李汭燦闻言转过头来看他，笑容意味深长地问：“什么软糖？jelly day那种紫色的么？”

 

“昂……”朴到贤发出了肯定的声音，但晃了晃脑袋，决定不搭理李汭燦的明知故问的调侃。

 

“哇，你怎么知道他想吃什么啊？”田野生气归生气，听见队员想吃东西还是很好脾气地指路，“韩国那种软糖吗？金星宇上次好像买回来一些，都放在零食柜那里……”

 

“原来SKT的宿舍里到处都是啊……”李汭燦小声揶揄朴到贤道。

 

朴到贤也不和他斗嘴，自顾自趿拉着拖鞋去零食柜翻软糖了。

 

—————

 

郑志勋的消息过来时，朴到贤刚拆开了一包软糖，倒了一颗出来送进嘴里嚼，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甚至有心思一边嚼一边在心里吐槽孙施尤的零食口味也很另类，这软糖哪里好吃了，孙施尤还天天吃，真的离谱，赢了比赛也不知道回信息……

 

正这么想着，郑志勋的消息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地过来了，打头还是他那个仿佛真人表演一般的猫猫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包，跟着的话也一如既往地没头没尾、没大没小的，像是笃信朴到贤能直接跟上他的思路并且完全不会跟他生气似的——

 

“我们吃饭呢，他手机没电了，手忙脚乱地找充电线准备给你回消息呢……”

 

“不过载赫哥确实很厉害呐，哥你小心别输给他哦……”

 

收尾是一个猫猫看戏的表情包。

 

朴到贤嗤笑了一声，正准备给郑志勋怼回去，孙施尤的回信终于紧赶慢赶地也来了。

 

孙施尤回过来一张紫菜包饭的照片，照片角落里还有正好坐在他对面赫然挡住脸不想入镜的中单猫猫，和猫猫面前的海鲜面。

 

看照片真是完全看不出郑志勋说的“手忙脚乱”的感觉。

 

朴到贤放下软糖给孙施尤回消息——

 

“想吃。”

 

“吃炸酱面好不好？”

 

“lehends选手的辛吉德果然还是会死很多次呢，怪不得会被志勋抢pog啊……”

 

孙施尤的回复这次来得很快——

 

“当然是无条件海鲜面啦，臭小子！”

 

“我看viper选手的治疗最近倒是交得越来越及时了，厄斐琉斯都能零死拿mvp呢……”

 

朴到贤几乎能从文字中听到孙施尤拉长音娇纵耍赖的语气，看到他果然还是看了最近自己的比赛，朴到贤脸上的笑容不禁逐渐扩大——

 

“那当然啊，毕竟哥这么容易暴毙，我当然得多练习治疗啊……”

 

朴到贤笑着发过去一个小狗叹气的表情包。

 

……

 

孙施尤完全不吃饭，光顾着捧着手机回复的样子确实有些太过扎眼了。

 

郑志勋不由得停下筷子瞄了一眼朴载赫，却见坐在孙施尤身侧的朴载赫仿佛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一边和对面的崔玄准聊着游戏，一边自顾自吃着自己的汤饭。

 

打AD的果然很沉得住气啊……郑志勋抿了抿嘴角，感觉这确实是很有意思。

 

坐在崔玄准和郑志勋中间的韩王浩往对面的朴载赫和孙施尤左右觑了一眼，突然笑了出来，伸手去推孙施尤的面碗：“施尤啊，不好好吃饭是没有零食的哦……”

 

“王浩呐，做人不要这么狠心啊……”孙施尤再次一秒投降，认命地捧起了面碗。

 

—————

 

新年放假前，KT终结了GenG的连胜。虽说对职业选手来说胜败都是常事，但放假前输比赛还是让人挺不好受的。

 

孙施尤在朴载赫收拾着了放假要带走的东西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他两句，毕竟如果有什么比放假前输比赛更难受的，大概就是放假前输比赛给自己的老队友，尤其是输比赛给与自己关系匪浅的老队友，更甚者金光熙这场又打得极好……所以孙施尤本想着朴载赫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情绪吧。

 

可是朴载赫在惋惜失利之余，表现得极其平静，甚至平静到有点儿让孙施尤这种老江湖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他眼瞅着朴载赫赛后非常平静地分析了自己队伍有待改进的问题，非常平静地夸奖了老队友们的优势和可取之处，非常平静地为下一轮如何打KT提供了自己的思路。而且人情练达如孙施尤也能感觉到，这不是镜头前表演出的平静，朴载赫是真的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波动。

 

孙施尤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在HLE回头对战有李承勇和朴到贤的GRF时的心情，相较之下甚至对朴载赫产生了一些敬意。

 

原来朴载赫在春季赛前的走出情绪，是真的彻底走出情绪。很难想象这些年是怎样的经历把朴载赫锻炼成了这样的人，这种强大的情绪调节能力确实令人佩服，但多少也显得是有些狠心和无情了。

 

也常被人评价为无情的孙施尤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露出点无奈的笑容来。

 

“笑什么呢？”在孙施尤发愣这一会儿，朴载赫已经收拾完东西走到了他面前，低头看着孙施尤，伸手扣起右手食指，用指节抵了一下孙施尤的额头，也带着笑意问道，“施尤你发什么呆呢？”

 

孙施尤感觉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又有些过分温柔的意味，便带着点慌乱地抬头去看朴载赫的脸，心里又不想跟他再聊失利的KT战，便摸索着拉扯出些别的话题来：“所以载赫放假有什么打算呢？”

 

朴载赫像是看穿了孙施尤刚刚的意图，但也没深究他转移话题的举动，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跟着孙施尤的话题道：“我准备和辰成去釜山。”

 

“欸？”孙施尤瞳孔地震，之前被他置之脑后的那次他与朴载赫的深夜对话里，朴载赫那句“辰成有点喝高了，所以还说了挺多事的，尤其是17年……”重新开始在孙施尤大脑中震荡回响，他和朴载赫那点发生在17年新年的旧事又在这个22年新年将近的时刻，重新杀回来磋磨他。

 

区别是那个深夜里的孙施尤像是被打回了原形，吓得直接躲进了铠甲里，选择避而不想；而现在这个多少有些找回了自信的孙施尤，可以有勇气去试探一下朴载赫是什么意思了。

 

朴载赫仿佛也是在琢磨孙施尤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并没有先说话，而是等着孙施尤继续开口。

 

“你和辰成去釜山？就你们两个人么？”孙施尤试探地问道。

 

“对啊。”朴载赫坦然点头，又作出一些好奇的神色来，“辰成没有跟你说么？我还以为你和辰成的关系，比和我的关系好呢……”

 

“怎么会，他这个不靠谱的……”孙施尤咬牙腹诽，朴辰成这个不靠谱的，不会真就在朴载赫那儿把他孙施尤给卖了吧……

 

朴载赫像是对孙施尤的回答很满意似的，重新笑了出来，接着问道：“那施尤你要一起去吗？”

 

“啊，听着是很不错呢！”孙施尤真诚地表示，“可惜我家过年要回一趟老家……”

 

“也好啊，那我给你发釜山的照片。”朴载赫并没有纠缠，痛快地和孙施尤道别，走到门口回头笑着补上一句，“施尤呐，新年快乐啊，明年见。”

 

“嗯，”孙施尤也笑着向他挥手，“新年快乐呐，载赫。”

 

……

 

孙施尤直到听见朴载赫下楼的声音，又再等了一会，才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朴辰成兴师问罪，听到电话接通声后第一句就是：“辰成呐，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朴辰成接起电话也非常莫名，试探地回道：“施尤啊，新年快乐？”

 

孙施尤暗暗翻了个白眼：“你究竟跟载赫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朴辰成直接爆笑，好不容易憋住笑反问道：“施尤啊，为什么要生气啊？难道是载赫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朴辰成！”孙施尤不满地叫全了名字，“你是不是跟他说了17年……”

 

“17年你找我一起骗他的事儿？”朴辰成在电话对面依旧带着笑意地补完了孙施尤的话头。

 

“嘶——”孙施尤抽了一口冷气。

 

朴辰成像是琢磨了一下孙施尤和朴载赫可能的沟通进度，在电话那头老神在在地从容道：“载赫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都五年过去了，你和他都交过别的朋友了啊……”

 

“朴、辰、成，”孙施尤一字一顿地打断他，“所以你说了是么？”

 

“不，我没有。”朴辰成依旧带着笑意道，“朴载赫诈你呢……不过既然他诈你，你猜他有没有猜到呢？”

 

孙施尤陷入了沉默。

 

朴辰成听见他不说话了，也软下了声音：“那要不你也来釜山？你监督我说话还不行么？”

 

“别说风凉话了……”孙施尤叹了口气道。

 

“孙施尤，你往常可不是这样在意的人……”朴辰成在电话里幽幽地说道，“怎么？又觉得有些依赖他了？也对，我们载赫确实是很值得依赖和托付的人嘛……”

 

“辰成呐，我祝你新年快乐，一定要在釜山吃坏肚子……”孙施尤又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力地怼过去。

 

朴辰成对这种程度的挖苦根本不痛不痒，甚至在电话那头又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

 

结果孙施尤确实没有察觉出朴载赫和朴辰成在釜山之行前后有任何异样。即使敏锐如孙施尤，这时也分不清是朴辰成真的恪守承诺帮他敷衍过去了朴载赫，还是他们两个AD之间早就互通有无、然后装没事人一起敷衍他。

 

两位相识多年的AD这趟貌似是玩得很尽兴，朴载赫认真地给孙施尤拍了釜山的照片，朴辰成认真地给孙施尤拍了朴载赫认真拍照片的照片，完全看不出他们俩后来说的在釜山双双喝多的样子。

 

放假回来，比赛还是继续打，日子还是继续过，朴载赫继续是那只越来越粘人和越来越喜欢身体接触的金毛大狗狗，时常借着自己要减肥的名义逮住孙施尤投喂各种食物。孙施尤也逐渐被他带得从不喜欢吃水果、不乐意吃晚饭变成了偶尔会从朴载赫那儿主动拿水果吃。

 

韩王浩对此非常赞赏，直言：“施尤啊，我觉得你以后想吃零食的时候就直接在载赫这儿吃健康食物吧，你看你现在按时吃饭以后体力都好了很多……所以这几包果冻软糖我就先给你收走了……”

 

郑志勋对孙施尤的处境保持着隔岸观火和幸灾乐祸的态度，也就偶尔才会大发善心地在吃零食的时候分给孙施尤两口。

 

但其实猫猫本身就不是主动储备零食的脾气，所以孙施尤看到郑志勋居然在和朴载赫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朴载赫带的薯片时，虽然不觉得意外，但莫名有种被人背刺两次的感觉，忍不住忿忿地质问：“啊，你们在做什么啊……”

 

“吃薯片啊，哥长了两只眼睛都看不出来么？”郑志勋一脸无辜地反问孙施尤。

 

“啊，你们的良心呢，竟然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吃？哦？……”孙施尤转向朴载赫痛诉。

 

朴载赫也是一脸无辜：“施尤不是自己也认同健康管理很有效果么……不要闹啦，我座位上有菠萝，你自己去拿还是我去拿给你吃？”

 

—————

 

随着春季赛的逐步推进，比赛压力和训练任务也不断加重，属于每个选手的个人时间也不断被挤占压缩。强队确实是有强队更重的训练节奏和成绩压力，孙施尤几乎是怀着欣喜和期待来拥抱这种久违了的压力。

 

直到有一天朴到贤委屈地给他发来消息——“为什么游戏里不理我啊？”

 

孙施尤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因为GenG新练习的阵容在训练赛磨合上的不顺利，而好几天没有顾得上联系过朴到贤了，甚至都不知道朴到贤换了新的超级号。

 

好在朴到贤也不算难弄，拨视频过去哄两句，还是能看到又开始重拾胡子叔叔人设的朴到贤笑出狗狗眼。

 

……

 

春季赛快过半时，GenG在输了一场T1以后又逐渐找回了状态，但EDG的状态却离奇地开始下滑，几经努力都没有多大起色。

 

李承勇虽然自己队伍里压力也很重，但跟孙施尤联系时还是会经常提到EDG训练赛不妙的状况和朴到贤的压力，大概新晋冠军本来面对的舆论压力就不小，更遑论版本的更迭适应也让EDG异常迷茫。

 

但朴到贤却从没有在和孙施尤的视频和语音中表露过他的压力，还是努力很开朗地聊着队里的小打小闹，每天叫的外卖，排位里的趣事……唯一嘟囔着表达的不满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看见孙施尤直播片段以后的吃醋三连——

 

“孙施尤你搂搂抱抱也就算了，但你和他那叫什么姿势啊……”

 

“孙施尤你为什么不推开他啊……”

 

“孙施尤你不要倒打一耙，你就从没跟我说明白过你和他的关系……”

 

孙施尤隔着九百公里的距离被朴到贤怼了一个三连，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先解释哪一句。

 

孙施尤也没料到那次直播镜头里展现的是这样的姿势，朴载赫一手把他卫衣都扯变形了，一手直接掰着他的后脖颈强拉他近身。孙施尤作为GenG全队PUMA灰卫衣的收集者，那天刚好穿的朴载赫那件灰卫衣，衣服直接大了两号，导致这么一扯领口露出一大片，看着确实相当暧昧的样子。但其实那次直播的故事很简单，是孙施尤先恶作剧编排朴载赫没洗头，然后朴载赫正面接团，硬拉孙施尤闻他的头发验证有没有洗头，孙施尤作为嘴强王者碰上行动硬刚的朴载赫当然败下阵来。

 

可是由于他和朴载赫的关系，多少有点不简单的旧事在里面，导致要解释这件简单的事也变得不简单起来。

 

导致解释工作变得更不简单的是朴到贤现在这个态度。

 

孙施尤虽然愿意纵容朴到贤的占有欲，但其实对这样的少年热诚还是心存畏惧的。年少时遇到喜欢的人总觉得要一生一世，但其实大家大都只是互相陪伴走一程而已，这一程相伴如果足够开心，那便已经很好了。有些许诺太重，年少的人也许并不能理解他们做出的承诺的重量，如果大家彼此把这样的承诺当真，承诺反而会成为沉重的负担和枷锁，大家逐渐长大后发现自己不能承担这样的重量，那便连开心的一程相伴都无法做到了。

 

孙施尤并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枷锁，也一直劝朴到贤不要做一个过分念旧的人，不要去承担这样的道德负担。可朴到贤护着他对孙施尤的这点少年热诚像是在雪地里护着一团簇簇燃烧的火，哪怕明知道孙施尤这点流水无情的脾性，也带着一股绝不回头的疯劲儿，反倒让孙施尤想劝但又不忍相劝起来。但即便如此，孙施尤内心还是隐约觉得朴到贤总有一天是会松手的，他觉得朴到贤很好，便更不想与他分散得太过难看。去年一年，孙施尤本以为朴到贤已经在冷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自己固然有些失落，但也努力处理好了情绪，但不曾想朴到贤最后还是带着蓝色的雨回到了他面前，执拗地再次向他强调不可能放手。

 

所以拉拉扯扯与朴到贤到了这一步，孙施尤倒也有了点破罐破摔地纵着他的意思，可现在一时之间对着手机屏幕里最近略显憔悴的朴到贤，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点少年热诚。

 

朴到贤透过屏幕凝视着孙施尤的踌躇，小小地叹了口气，倒也没有逼着孙施尤答复。

 

—————

 

孙施尤挂断与朴到贤的视频电话时，没有料到第二天会看到EDG和TES的这样一把比赛。

 

EDG和TES拖到第三把的时候，孙施尤和韩王浩一起在训练室里打开了LPL的转播。TES新换的辅助Mark是韩王浩的前队友，韩王浩亲热地叫他77，凑在孙施尤身边唠唠叨叨地给他介绍当年自己在LGD的趣事。

 

看到Viper的厄斐琉斯在小龙坑依靠狭窄地形的弹射，一个清辉夜凝秒杀了TES的双C，打残了野辅，后续EDG一套追击最终打出0换4的时候，韩王浩还叹了口气道：“哎呀，77要输了啊……”

 

郑志勋凑到他们身后，暗搓搓地戳了一下孙施尤的后腰腰眼，笑着随口问道：“到贤哥他们是不是今天发了戒指啊？”

 

孙施尤捂着腰回头想去训郑志勋，但见郑志勋盯着电视屏幕，面部表情突然凝固了。

 

韩王浩看着屏幕，声音也换成了比赛指挥的冷静语气：“偷龙了……距离太远，这样闪下去拼惩，之后打团阵型很难。”

 

孙施尤转头回去时刚好看到了TES的薇古丝二段R秒杀了厄斐琉斯。

 

GenG中野辅三个人沉默地看着TES一波大龙buff推完了基地。

 

韩王浩沉默地觑了一眼两位旧格里芬的表情，却见郑志勋也面无表情地观望着孙施尤的反应。

 

孙施尤嘴唇噏动，嗫嚅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说：“LOL嘛，就是这样……”

 

……

 

回到自己座位上，孙施尤摸出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开了朴到贤的消息界面，信息删删改改好久，最终发过去一句短短的——“没事吧？”

 

朴到贤的消息回得很快，但也很短——“我没事。”

 

然后朴到贤的状态维持了很久的“输入中”，孙施尤以为他多少会说点什么发泄一下情绪，但最后补过来的依旧很一句很短的——“你别担心。”

 

所以他有事。

 

孙施尤暗暗叹了一口气。

 

但朴到贤不愿意向人示弱的时候，去硬拗着安慰他是完全没有用的，甚至大概率适得其反。

 

孙施尤开始习惯性地拿牙齿磨下嘴唇，这是他心里焦躁的时候常有的小动作。

 

朴载赫刚进训练室准备开电脑，侧身一看孙施尤的表情，便走过去一边掰孙施尤的下巴来拯救他的下嘴唇，一边问道：“怎么了？烦什么？”

 

孙施尤挥开了他的手，揉了揉鼻子回道：“没什么。”

 

朴载赫这次却选择了追问：“看到EDG被翻盘了？”

 

孙施尤被朴载赫这突然的直白一惊，倒向椅子靠着头枕，眯起眼睛用上目线斜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朴载赫，像是在揣摩朴载赫的意图。

 

“我刚在教练室看到了比赛，”朴载赫不带攻击性地笑了笑，提议道，“你想不到办法安慰的话，可以换个EDG的一血标啊。”

 

孙施尤扯了扯嘴角：“是哦？”

 

朴载赫看向孙施尤的眼神坦坦荡荡：“我的一血标就一直是18年GenG啊。”

 

2018年S8赛季，刚从三星改名而来的GenG沿用了S7夺冠阵容，冒泡赛一穿三打进世界赛后，在小组赛阶段以1胜5负的战绩作为最后一名被淘汰出局，赛季结束后Ambition、Crown、Haru、CoreJJ离队。

 

孙施尤当时所在的Griffin就是被一穿三的那个“三”之一，他当然记得霞洛冠军皮肤组合被打散的那一年。

 

孙施尤凝视了一会儿平静而坦然的朴载赫，突然笑了出来，边笑边点头称是：“确实……载赫啊……确实可以……”

 

大家都是在这个庸俗世界里长途跋涉的凡人，但既然现在在一起报团取暖，过去的跋涉轨迹里又是如出一致的血迹斑斑，又有什么不能敞开了说出来，然后彼此接受的呢？

 

韩王浩溜达过来环视了一圈他们俩，带着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的微妙表情，愉快地提供了一些打野的帮助：“你们想亮一血标么，明天我可以三级抓下。”

 

……

 

第二天是GenG对阵韩王浩老东家NS的比赛。

 

朴载赫和孙施尤的金克斯和阿利斯塔一上线就极凶地前压，抢三后推了一波大兵线进塔，韩王浩的赫卡里姆如约而至，三人强行越塔击杀了对边AD。

 

一血标亮起的时候孙施尤还在语音里分配抗塔。

 

朴载赫微微分神想起一下DK战后自己与朴辰成的对话。

 

……真要摊牌的话，单靠一点相互依赖感肯定胜算不高，但如果彼此有了意识上和行动上的一致性，大概胜算就会高一些吧……

 

 

【TBC】

 

 

 

notes：

 

1、这章的含朴率实在太高，高到输入法有时会输错人名的程度，三等分的朴姓AD真是名不虚传……

 

2、我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这章里猫莲很难插戏份，感觉是因为这章98率太高，出场人物里六个98年的，整场的想法和思考都有种不够年轻的气息，场次确实不太适合猫猫，per大约是通过胡子叔叔的人设来融入这种98气氛的【不是

 

3、亲密关系六阶段的下一个阶段是相互一致，尺子的推塔工作真是非常循序渐进🚬